着,说不定朕这辈子都见不到皇后了,朕必须孤注一掷,冒一次险。苏荣景已经没有消息了,恐怕也是被楚容给软禁起来了,所以肯定不会再用他了,主帅不是他,你应对起来也自如许多。大景能对付你的将军没有几个,这时候楚容来了,肯定要出战来应付你的,所以……”
“所以皇上是打算让臣牵制住楚容,然后您去后方救皇后吗?”
容恒点头,“没错,楚容既然要率兵打仗,自然不会把皇后放在军营里,所以肯定是在楚城之中,朕想办法穿过落日山进入楚城,把皇后他们给救出来。”
“可是孙丞相已经穿过落日山进了楚城,皇后娘娘也是从落日山穿过去的,如今恐怕那里守卫森严,要想进去楚城,也不是什么易事!”
“朕知道,也没打算孤身犯险,这一次朕会把所有鹰羽卫的人都带上,总归是要搏一搏的。子玉,朕不可能放任皇后在楚容的手中。”
韩子玉略微沉吟便点了头。他深知容恒对秦惜的感情有多深,所以知道劝说也完全没用,既然如此,他也不浪费口舌。今日容恒只把他一个人叫来军营里,原因也十分清晰,因为他要冒险去楚城将士们肯定不会同意,索性也不叫他们来参谋。而且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他作为臣子自然是不能同意容恒的做法,但是作为他的好兄弟,他深知他不能说不能劝,他能做的就是牵制住楚容,让他没有抽身的机会来管楚城的事情。
思及此,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容恒,“皇上,您若是这样一走,恐怕明日消息就传到楚容的耳中去了。”
就像大景朝的士兵中有他们的探子,他们的士兵中间自然也有大景朝的探子。
“这一点朕已经有了考量,朕会让人易容成朕的模样,偶尔出来露头,这障眼法用个十天半月的应当没有问题。”
既然他已经全都想好了,那他还能说什么呢。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今夜!”
……
秦惜一直在客栈里住着,她产后身子十分虚弱,半点奶水都没有,秦惜想自己喂孩子的打算也只能彻底泡汤。她每天都躺在烧着火盆的房间里,所以外头再如何天寒地冻也完全感受不到。
哥哥和表哥每日里都会来陪着她,帮她带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老大十分好带,睡的时候老老实实的,醒的时候也安安静静,饿得时候才会嗷嗷两声。老二就不行了,长了几天身体也皮实了,每日里闹的更欢脱了。所以房间里出现最多的场景就是两个小小的摇篮中,一个婴儿哭的震天响,另一个婴儿安安静静的躺在里头,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眸,有时候他会偏着头去看他身边的弟弟,一双还没长出来多少的眉毛微微蹙着,一副小大人的严肃模样,似乎不明白弟弟为什么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的。
每当这个时候弟弟就会挥舞着双臂留着满嘴的口水看着哥哥,似乎想让他也加入欢呼的阵营。
秦惜每日里跟这两个小家伙在一起,心里头软和的厉害,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容恒不在身边了。
哥哥和表哥很喜欢两个孩子,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学会了怎么抱孩子,从最开始的浑身僵硬,到后面已经驾轻就熟了
驾轻就熟了,有了他们两个,秦惜抱孩子的时候反而很少。表哥也不让她抱,只说月子里若是抱了孩子,以后年纪大了胳膊也会疼。秦惜无奈,也只好看着眼馋了。
表哥为了给她补身子,还特意开了一份药膳的单子,让客栈里的老板严格按照他的食谱给她制定早中晚的膳食,客栈的老板也知道他们身份不俗,所以平日中很是尽心尽力。
楚容自从她生产了之后就很少过来,不知道是被她那一日的言语刺激了,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从那天之后就没有来过,她也乐的清静,她心里到底还是厌恶楚容的,如果不是她,她现在和容恒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波折。
这一日,秦惜早早的醒来,她这幅身子到底是年龄小,生产了之后恢复的也快,下身已经不怎么疼了,她索性就下了床,逗两个孩子玩儿。哥哥帮两个孩子在楚城里请了两个乳娘,乳娘们自己也都是有家的,所以每日里孩子喝奶的点儿提前来了,喂完了之后秦惜就让她们自行回家了。
让她奇怪的是,这一日哥哥和表哥来的竟然比以往都晚,已经用完早膳好一会儿了竟然还没有看到人影。秦惜抱着哭闹的老二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孩子被她哄着立马就不哭了。等她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哥哥和表哥才姗姗来迟。
她一抬头就瞧见两人面色有些忧虑的模样,秦惜微微一诧,“这是怎么了?”
苏荣景和孙远扬进了屋,两人瞧见她气色好点了才放了心,听到她的询问,两人对视一眼,孙远扬这才开口道,“大远突然发兵开始攻打楚城,楚容已经去迎战了,这一仗倒是打的激烈的很,从昨天夜里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下来过,两国的兵力各有损伤,恐怕这次大战要爆发了。”
秦惜哦了一声,点点头没说什么。
打仗也很正常,她这里没有消息,容恒自然知道她是落入了楚容的手里,发动兵马来打仗也是正常的。
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苏荣景和孙远扬再次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
“哥哥,表哥,你们方才是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过来?”
“就是去打听了一下情况。”
其实两人是去看三儿了,那孩子其实就被楚容安置在这客栈不远处的另一家客栈中,他们两个每日里都会抽空去看看,那孩子这几天下来,五官和瑾儿越发的相像,让人忍不住的心疼。楚容这几日没有来瑾儿这里看她,也是因为把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了那孩子的身上。
孩子已经取了名字,叫做楚思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相信楚容竟然会对一个孩子那样的耐心,亲自给她换尿布,把屎把尿,如果不是男人,恐怕能直接给这孩子喂奶。有时候孩子尿他一身他也不在意,把外衣一脱就算是了事儿了。每日里陪着孩子玩耍,现在那孩子跟他倒是十分亲近,看不到他就要哭闹。
他们两个觉得对不住那孩子,每日里都会去看一看,昨日楚容连夜去应战,那孩子瞧不见楚容一直哭闹,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这才过来看瑾儿,所以耽搁了时间。
当然,这话自然是不能跟她说的。
接下来的两日秦惜已经能察觉到楚城中紧绷的气氛,两个奶娘来给孩子喂奶的时候都是愁眉不展,而她身边的那个使唤丫头也是面带愁云,生怕大远的兵马会打入楚城,并且跟先前大景的士兵对待大远的百姓那样——屠城。
秦惜却知道,容恒就算是攻破了楚城,也绝对做不出屠城的事情来,这种事情倒是能一时痛快,但是后患无穷。残暴不仁只会让人反抗的愈发激烈,宁死也绝不会屈服。
大年初八这一日。
秦惜的客栈里迎来了几个客人。
其中竟然还有熟人,赫然是秋意。秋意带着几个人进了客栈,直奔到她的房间中,“小姐……”
“秋意?”秦惜也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偷偷跟着皇兄的人一起溜出来的。”
秦惜这才注意到秋意的身后还跟着一行人,一个一身奇装异服打扮的女子,这样冷的天,女子竟然穿着一身兽皮的短衫,头发没有挽成发髻,而是以一根七彩头绳扎成了两条辫子垂在肩头。七彩的头绳夹杂在墨黑的长发中,十分的漂亮扎眼,短衫是半袖的,滴滴溜溜的挂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铃铛和彩绳。她白皙的手臂露在外头,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下身穿了一条宽松的灯笼裤,那裤子十分宽松,若是脱下来,一个裤腿里头足能装下一个人,偏偏两条裤腿的颜色还不一样,一个浅绿,一个绯红。不过这一身的奇装异服穿在她身上竟然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美丽。
女子的五官亦是十分出挑,尤其是一双眼睛,一双眼睛比大远的人眼睛要深邃许多,带着一股子异国风情的美。
那女子见她打量自己,长眉一挑,整个五官都生动了起来,十分的美丽。
秋意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的穿着就正常的多了,一身宝蓝色的宫装长裙,腰身纤细,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滚毛大裘,五官不算极为出挑,皮肤却极好,白皙如雪。那女子眼神柔和,瞧着倒是个好相与的,只是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隐隐的有股子探究的意味。
三个女子
三个女子的身后跟着一群侍卫打扮的人,侍卫已经全都被关在了房间的外头。
秦惜看向秋意,淡淡道,“秋意,这两位是?”
秋意一拍脑袋,“看我这脑袋,都忘了跟小姐介绍了。”她指着那工装长裙的女子,面色有些尴尬的道,“这位是……呃,我皇兄的……贵妃。”
秦惜瞧她尴尬的模样,心中好笑。
楚容有妃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秋意这弄的跟……跟对不起她似的,她扶额,她跟楚容又没有关系,楚容有妃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轻咳一声,转眸看向那奇装异服的女子。
秋意见此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景一个族里的圣女,名唤楚媪,小姐你叫她楚姑娘就行了。”
秋意刚要介绍秦惜,那楚媪便笑着上了前,笑眯眯的看着秦惜,“公主不用介绍了,大远皇后的名头我早就听闻过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上一面,闻名不如见面啊!”
秦惜眉头一挑,总觉得这叫楚媪的女子眼神十分的怪异,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趣味,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何,瞧见这女子一身爽朗,倒也不觉着厌恶,遂对她点了点头。
楚媪见她面色温软,轻哼一声,目光却落在了摇篮中的两个婴儿上,瞧见两个婴儿,她目光中精光闪烁,轻声道,“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容恒的孩子,跟容恒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惜诧异。
“你认得容恒?”
“自然认得。”
秦惜却觉得她提起容恒的时候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她目光犹疑的瞧着楚媪,眉头微微一挑。
难不成,又是容恒的桃花?不会吧,容恒又没有去过大景,应当不至于跟大景朝的女子有什么关联的。当天她才知道,这个叫做楚媪的女子竟然是楚容派来给她解蛊毒的。
这一天,人都来了个齐全。
楚容百忙之中竟然也抽出了时间赶了过来,苏荣景和孙远扬自然也在。
秦惜知道这楚媪竟然是给她解蛊的人,眼神微微变了变,瞧着楚媪的时候眼神也冷淡了些。
“喂,我给你解蛊,你怎么还给我摆脸色呢。”楚媪搬了个凳子坐在秦惜的跟前,眉头微微一挑,“你该不是以为这蛊虫是我给你种下的吧?”
秦惜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她记得表哥跟她说过,蛊虫都是以主人的血养着的,她既然能给她解蛊,自然就应该是给她下蛊毒的人。
“哼,可不是我给你下的蛊虫,我可没那么无聊。”楚媪毫不温柔的把秦惜的胳膊拽过来,直接撸她的袖子,露出她白皙的手腕来,她冷哼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根针,用针蓦然一划,秦惜的手腕上就出现了几粒血珠子。她轻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把瓶塞打开,将瓶子中的东西倒在了她的手腕上。
众人屏住呼吸看过去,赫然瞧见瓶子里倒出来的竟然是以只绿油油的小蛊虫。
秦惜一阵头皮发麻。
苏荣景面色立马一变,抬脚就要上前阻止,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就算不懂蛊虫也知道你手里这个是蛊虫,是让你来给瑾儿解蛊的,你又拿出蛊虫来做什么?!”
孙远扬对蛊虫比他了解的要多一些,见此连忙拉住他的胳膊,“苏兄,这蛊虫应该能把惜儿身体里的蛊虫给吸引出来。”
“不愧是鬼医,还是你识货一点。”楚媪把蛊虫倒在秦惜的手腕上,让它把她手腕上的血珠子给喝掉,那绿油油的小蛊虫立马就变了颜色,浑身都红通通的泛起了红光。楚媪的面色凝重了些,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竹哨子,对着蛊虫吹了吹,那蛊虫立马发出一阵低低的意味不明的尖啸声,秦惜就觉得胸臆间一阵阵翻腾,面色陡然泛起了白色。
“忍住,我不是给你下蛊的人,而下蛊之人也不愿意来给你解蛊,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了,我这蛊虫是我族里蛊虫之首,它喝了你的血之后就能跟你身体里的蛊虫产生共鸣,它此时尖啸便是让你身体里的蛊虫快些出来。你忍一忍吧。”
秦惜咬住唇,尽管面色发白,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楚媪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吹起了竹哨子,竹哨声温软,她吹了许久也不见有蛊虫从秦惜的身体里爬出来。房间里的人面色都有些担忧,楚媪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竹哨,“蛊虫在你身体里待的时间太久了,现在不愿意出来,我又没有下蛊之人的血,所以现在要加重力道了,可能会有点痛苦。”
秦惜额头冷汗淋漓,目光却十分沉静,“我忍得住,你动手吧。”
楚媪点点头,再次把竹哨子放在了唇边,只是这一次的哨声不似方才那般温柔,而是尖锐中带着凌厉,秦惜手腕上那个红通通的蛊虫尖啸声也越来越大,它小小的身体拱成了小小的一团,每尖啸一声,身上的血色便褪下去几分。
秦惜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在一瞬间移了位置,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死死的抠住身边的桌子,尖锐的指甲在桌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孙远扬见此,快步走到她身边,用手握住她的手,“抓住我。”
秦惜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握住孙远扬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抓裂他的手腕。
孙远扬面不改色。
剧烈的疼痛丝毫没有舒缓的趋势,她却能清晰的感觉
清晰的感觉到有东西在身体里移动,从下腹的位置一直往上爬,慢慢的移到了小腹,胸口,一直移到了肩胛处,移到肩胛处的时候疼痛稍缓,再然后众人就瞧见一团绿油油的小虫子顺着她胳膊上的皮肤一点点的爬出来,跟上次解蛊的情形十分相似,从她的手腕上的伤口处探出了脑袋,然后一点点的爬了出来。
这个蛊虫十分小,只有米粒般大小。
楚媪的哨声越发的激烈。
那蛊王见到爬出来的蛊虫之后,“唰”的跳到小蛊虫的身边,张开大口竟然就把那小小的蛊虫给吞了下去。秦惜只觉得浑身一松,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孙远扬的怀里。
“这便是解了吗?”苏荣景还有些没缓过来。
“解了。”
楚媪把方才装着蛊王的瓶子拿出来,瓶口对着蛊虫,那蛊虫十分乖巧的就爬进了瓶子里,她用瓶塞牢牢的把瓶子给盖上。一抬眸就瞧见秦惜失血的面容。她微微一笑,目光中有一丝钦佩,“我用蛊王解了不少人身上的蛊,能坚持下来一声不吭的……你是头一个。如果你不是容恒的妻子,说不定我还愿意跟你做朋友呢。”
秦惜累的说不出话来,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难道她跟容恒有仇?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楚媪冷哼一声,从凳子上起了身,眼睛落在大远的方向,面色却有些扭曲,“该死的容恒,别让我碰到他,否则我非剁了他不可!”
秦惜只觉得好笑。这女子话说的狠,身上却没有一丁点的杀气,不过是说玩笑罢了。
不过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问她原因,眼前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知道这是累极了才有的症状。
孙远扬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榻上。
“你先好好歇着吧。”
秦惜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楚媪诧异的看了孙远扬一眼,没说话。
秦惜很快就入睡了,众人便出了房间,让人意外的是楚媪竟然在秦惜的房间旁边开了一间房,跟她做起了邻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楚容见秦惜的蛊毒解了心里也放了下来,给秦惜下蛊的人是他的一个手下,那个手下被赵淳打伤了之后就回到了他的身边,这一次他原本是想想让那人来给秦惜解蛊的,没想到那人竟然真的喜欢上了秦珊,认为秦珊的死肯定跟秦惜有关,所以宁死也不愿意来给秦惜解蛊。
索性楚媪是他们族里的圣女,有蛊王能镇压着,要不然这蛊虫一时之间还真的引不出来。而蛊虫在人的身体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不情愿出来,对人身体的伤害也就越大,方才瞧见楚媪的法子没用的时候,他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转身欲走,身后却有怯怯的声音响起,“皇……皇上……”
楚容回头便瞧见了他的贵妃。
是父皇做主给他娶的贵妃,是他大景朝丞相之女,名唤郝柔。她的人跟名字一样,的确十分温柔,家室什么都好,人也善良,只是……他不喜欢罢了。他方才就瞧见了她,只是没有理会罢了。
此时瞧见她出了口,站在走廊里皱紧了眉头,“这里是边关,你一个女子来这里做什么?!”
“妾身……妾身担心皇上……”
“朕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边关太乱,朕很快让人护送你回宫!”
郝柔眼眶一红,咬紧了嘴唇。她得知公主和楚媪要来边关,所以苦苦哀求公主带上她一起来,她跟秋意也十分合得来,所以秋意禁不住她的哀求就把她给带来了,她也只是想见他一面,想知道他好不好。
“皇上,妾身……妾身……”
楚容眉头一皱,他们大景朝的女儿家都十分的豪爽不羁,这个郝柔可以算是贵女中的极品了,跟大远朝的大家闺秀一般,平日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为身子也不太好,所以性子就十分的腼腆,跟个小白兔似的。他还是比较喜欢秦惜那样带刺儿的花,对这样温顺的女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听到她言语结巴,他愈发的不耐,“朕还有事先走了。”
“皇上,您去哪里?妾身跟您一起去。”郝柔小跑到楚容的身边,不顾众人的眼神,紧紧的拉住他的大裘,面上是难得的坚毅。瞧见楚容的眼神看过来,她眼神又是一虚,讪讪的放开了他的大裘。“皇上,妾身陪着您。”
楚容刚要说不用,突然想起了什么,攥住她的手腕,“你跟朕来!”
郝柔面容一喜,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楚容带着郝柔到了另外一个客栈里,在走廊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立马加快了脚步,熟门熟路的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奶娘抱着楚思雨正在哄着,可孩子怎么都哄不好,瞧见楚容进了房间,奶娘面色顿时一白,“皇上……”
楚容皱眉看了她一眼,从她怀中接过了孩子,“下去!”
奶娘立马离开了房间。
楚容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孩子,小小的楚思雨瞧见是他,收了嚎啕大哭的眼泪,瘪瘪嘴,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乖啊,思雨,父皇来了,别哭了,父皇最近忙,不能每天来看你,是不是想父皇了?”
楚思雨伸着小手臂,咿咿呀呀的低语,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却不哭了倒是真的。
一旁的郝柔看了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她从
眼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皇上,她听到皇上让着孩子唤他父皇更是惊了一惊,皇上才从帝都里出来多久,怎么就有一个孩子了?
她走近楚容的身边,实在忍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看了小家伙一眼,这一看之下更是吃惊。这孩子的五官跟秦惜的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她忍不住掩唇惊呼了一声,“皇……皇上,这孩子……”
楚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郝柔一肚子的话全都吞进了腹中,她虽然没有生产过却也知道这孩子大概也就是刚刚出生了几天的功夫,跟秦惜的那一对双胞胎瞧着一般大小,她虽然单纯却不傻,立马就明白了几分。
皇上……皇上他竟然把人家的孩子给偷了来,她有些不敢置信。她一直都知道皇上的心里住了一个女子的,也知道这个女子是大远的人,这一次皇上说让楚媪来给人解蛊,不知为何,当时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女子就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女子。
她见了秦惜,其实一时间看不出秦惜哪里吸引了皇上,她的容貌虽然漂亮,但是大景朝容貌美丽的女子不知几何,而且皇上也不是这么肤浅的男人。她刚才观察了秦惜好一会儿,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在那个女子身边竟然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她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就是看中了秦惜这一点,所以才会喜欢上她。
她咬住嘴唇,“皇……皇上,您真的喜欢秦姑娘的话……可以立她为后,妾身……妾身不会在意的。”
她知道秦惜嫁过人还有了孩子,不过这些在大景朝的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的父亲是大景的丞相,先皇在世的时候先皇的意思是让她做皇上的正妻的,但是皇上不同意。皇上登基了之后也有不少人上奏折让皇上立后,可皇上也丝毫没有这个意愿。她是后宫中最有希望坐上皇后位置的人。
可……她目光眷恋的看了一眼皇上。
只要他高兴,她什么名分都不要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觉得高兴就行了。
她以为她说这话皇上会高兴,却见皇上的目光更冷了些,她微微一颤,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皇……皇上?”
“住口!”
楚容心下恼怒不已。若是秦惜的心能在他的身上,他哪里会让旁人给出这个提议,如果秦惜的心在他的身上,就算跟容恒对抗又如何?!这才是他最懊恼的地方,一个女子的心根本不在他的身上,让他立她为后作甚?!
他瞧着郝柔委屈的模样,心中烦闷,“朕又没有欺负你,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给谁看!”
郝柔更委屈了,却不敢表示出来,勉强对楚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皇上没有欺负臣妾,是臣妾自己……自己不中用……”
楚容一窒,胸口越发的憋闷。
“皇上,您让臣妾来这里……”
楚容这才想起了正事,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孩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孩子是秦惜的孩子,不过现在她是朕的女儿,秦惜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朕这些日子很忙,你愿不愿意做这孩子的母妃?”
郝柔瞪大了眼睛。
母……母妃?这孩子的?!
她低头看了孩子一眼,白皙光滑的皮肤,水汽迷蒙的大眼睛,唯一跟秦惜不像的地方恐怕就是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到底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臣妾愿意!”郝柔连忙道。
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皇上对这孩子十分看重,如果她把这孩子养在膝下,皇上以后肯定会跟她多几分亲近的。而且她本身也喜欢小孩子,更何况这孩子是皇上的孩子。
大远朝不是有句话吗,爱屋及乌,只要是皇上喜欢的,她都喜欢。
她红着脸颊点头,“皇上,臣妾愿意做这孩子的母妃……”
楚容松了一口气,刚好,他这段时间恐怕一直要忙碌,下人照顾着到底不怎么放心。他后宫中的那些女人,最善良单纯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了,把孩子交给他,他也可以放心。
他小心翼翼的把楚思雨交到她的怀中,然后仔细的观察着楚思雨的面容,郝柔没有出嫁的时候曾经帮自己的哥哥带过孩子,所以抱孩子的动作十分娴熟。轻轻的把楚思雨抱在怀里,轻轻的颠着,楚思雨竟然没有哭。
楚容诧异的看了郝柔一眼。
这孩子性子鬼的很,一般人是不让靠近的,唯独跟他亲近。就是苏荣景和孙远扬有时候来看她,她高兴的时候让他们抱抱,不高兴的时候也是要哭的,奶娘天天给她喂奶,她也照样不喜欢奶娘,如今到了郝柔的怀里,竟然没有哭也没有闹。
楚思雨伸出小手就去抓郝柔的发髻。郝柔一愣,把头上的发髻打散了,把长发放到她的手里让她扯。
小家伙顿时用力的扯起来,咧着小嘴笑的十分开怀。
楚容放了心,既然这孩子喜欢郝柔,那什么都好说,他特意交代郝柔,“既然如此,这孩子接下来就交给你照顾,别让别人发现这孩子的存在,皇妹也不要告诉。”
“妾身知道了。”
……
秦惜蛊虫离开身体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些日子她还是不能出门,每天在心里盘算着赶紧到月
着赶紧到月子完结,这样她就能离开大景去跟容恒相见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楚媪每日里都来跟她聊天说话,连带着秋意也会过来,只是每日里秋意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而楚媪的一身热情就跟用不完似的,典型的大景爽朗的女子,笑的时候有时候能震破房顶。
因为两个女子经常在她房间里,所以哥哥跟表哥来的时间倒是少了,只抽两个女子不在的时候才会来看看她。
楚媪每次看着她两个孩子的时候,秦惜都有些心惊胆战。
因为这厮的眼神复杂又诡异,眼神恨不得把他们两个给吞了才好,害的秦惜越发的好奇她跟容恒有什么过节了。
不过任凭她怎么问,每次楚媪都是又羞又恼,嘴巴却跟蚌壳似的,就是不跟说。秦惜隐隐约约的也知道她肯定是在容恒的手底下丢了很大的面子,要不然不会恼怒。
不过害羞……
她心里一动,没有深想。
还是楚媪忍不住了,她深深的瞅着秦惜,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哎,你怎么不问我跟容恒是什么关系啊?你不怕我跟他有过一段情?”
“不会!”
“为什么?!”
楚媪十分好奇,好歹她也是个大美女,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要身段有身段,大景朝对她有意思的男人一抓一箩筐,可秦惜怎么就不把她跟容恒联系在一起想呢。秦惜瞥了她一眼,“容恒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
“因为他只喜欢我!”
楚媪目光诡异的瞅着她,这人……也太自恋了吧。她轻咳一声,“呃……秦惜,其实你可以谦虚一点,真的!”
秦惜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要不要猜猜我跟容恒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用猜吗,肯定是他以前驻守边关的时候。”
好吧,猜对了。她挠挠头,拍拍秦惜的肩膀,“其实你跟容恒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哎,你们两个也挺惨的,说实话,容恒现在估计急吼吼的想把你救回去呢,我一想到他那么着急,说句不厚道的话,我还挺高兴的。哈哈,谁让他以前……呃,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你放心吧,只要容恒有胆子来救你,我肯定配合她把你送出去。哎,我是多么善解人意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可惜你家相公就是眼神不好,竟然不喜欢我。”
秦惜听她奇奇怪怪的话,深深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好半晌,她的目光落在她光裸的胳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你穿这么点儿,不冷吗?”
“我穿的够厚的了,其实你不知道,在我的家乡呢,冬天的时候好多人都是上面穿着棉袄,下面就穿一条短的皮裤,然后穿一双长筒靴,还有穿超短裙的,白花花的大腿都在外面露着,我这点算什么啊。也幸好我掉到大景了,要是掉到你们大远,我穿这一身估计要被人当成妖女乱棍打死了。”
秦惜眉头一挑,“大景不是你的家乡吗?”
楚媪面色微微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哎,这个秦惜也挺奇怪的,让人瞧见就下意识的放松,一不小心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她干笑一声,连忙从凳子上起了身,“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呢,先出去了啊,顺便去给你找奶娘去,你家两个孩子也该要吃奶了。”
说着,一溜烟就逃似的跑出了房间。
秦惜摇头失笑。
楚媪走了,秋意却没走。秋意知道她下不了床之后立马就说要来照顾她,她眼下是大景的公主,秦惜哪里能让她干活,可秋意就是不听,非要在她身边伺候。
楚容对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表示,然后秋意就在这里待了下来。
此时的秋意正在房间里洗布巾,准备是给两个孩子擦擦身子的,可她已经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了,一盆热水从冒着热气到这会儿热气都没有了,她手里的布巾还是没有洗出来。秦惜走到她身边,瞧见她失神放空的眼睛,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小姐……”秋意马上回了神,这才想起来要做的事情,她的手还泡在水盆里,水已经没有热度了,她顿时面色讪讪,“我想事情出神了。”
“没事,今天化雪,天冷的很,还是不给他们擦身子了。”秦惜把她的手从水盆里捞出来,又递给她一条干的布巾,靠在床边看着她,“这两天就瞧见你心神不宁的,想什么呢?”
“小姐……”
“是不是跟韩子玉有关?”
秋意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把手上的水迹擦干,拉着秦惜在窗边坐下来,“小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听说韩子玉率兵正在攻打楚城,现在两国各有损伤,皇兄也已经调兵累增援了,我不懂打仗,但是也知道这样打下去,对两国都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我也没有能力阻止,小姐,我、我不想看到韩子玉跟皇兄为敌……”
秦惜心下了然,秋意果然是喜欢上韩子玉了,她想起韩子玉对秋意也是挺在意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怎么打算的?”
“我能怎么打算?”秋意苦笑,“我一个弱女子,什么忙也帮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离他们近一点等消息罢了。刀剑无眼,战场就是杀场,小姐,我都不敢去城头看一看,我睡觉都梦到好多的血……你说我该怎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秦惜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她又叹口气,“别着急,秋意,其实我也不想看到战争。我虽然不喜欢楚容,但是他毕竟是我哥哥的救命恩人,我也不想看到他跟容恒站在对立的场面。我跟容恒是夫妻,他想什么我大概也知道,其实容恒并不想打仗……”
“我知道我知道,是皇兄先发动的兵变,还屠了两个城……”
“所以,容恒他为了百姓必须反击,否则就成了孬种了。秋意,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发生战争,不妨多劝劝你皇兄,我看的出来,他还是挺疼你的,你说的话他应该也能听进去一些。”
秋意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我试试。”
秦惜淡淡的笑了。
他从哥哥的口中得知,下令屠城并不是楚容的意思,可眼下已经激起民愤了,所以楚容的野心再大,也不可能把大远给吞下去了。更何况,大远武有韩子玉,文有孙远扬,他们两个一个是帅才,一个是顶尖的幕僚,还有一个容恒,说实话,照她看来,大景赢的几率并不大。
还有就事大景攻城的时候是在冬天,大景人耐冻,冬天气候严寒,在他们看来是很如鱼得水的,所以当时能攻下两座城池,完全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运气成分。现在不同,已经过完年了,天儿很快就会转暖,到时候大景就优势全无了。
所以她猜测,楚容应当也是不想打这个仗了。
只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所以也只能咬牙挺住。
她甚至猜测,楚容决定放了她也跟这场战争有关。
诚然,楚容的确可以拿她来威胁容恒,容恒也会忌惮三分。但是楚容应该也了解她,她不可能让自己成为楚容对付容恒的利刃。她被楚容发现的那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楚容真的利用她来对付容恒,她大不了一死。她若是死了,容恒必然会倾尽一国之力,拼死了兵力也会跟楚容打。
楚容应当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肯做个人情,放她离开大景。
早在他的人屠城的时候,他的野心就已经被击碎了。
……
正月十一!这一日,天终于放晴了,正午的时候不用烧火盆竟然也能感觉到太阳的热气了,秦惜难得的打开了窗户,外头风不大,夹着太阳的气息吹进房间里,无端端的让人心旷神怡。
秦惜已经坐月子十一天了,先前被严令禁止不许沐浴,不许洗头发,今天天气好,索性没人管她,她把自己洗干净,只觉得神清气爽,十分的舒服。房间里的褥子和被子也都被秋意指使人拿出去晒了。
屋檐上的积雪被太阳融化,滴滴答答的顺着屋檐往下落,倒如同下雨了一般。
秦惜抱着醒过来的老二,出了房间,她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往下一看,守卫的士兵还是不减,她抿紧了唇,不语。
隔壁的楚媪听到动静也出了房间,她伸个懒腰,瞧见秦惜出来,她眉头一挑,“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还在坐月子吗,你家老二又醒了啊,奶娘怎么还没来呢?”
“两个奶娘家里也有孩子,这会儿还没过来,估计是耽搁了,以往没有这样过,再等等吧。”
楚媪哦了一声,走到秦惜的身边逗孩子,“嗨,小宝宝,你要叫我姨姨呦……”小家伙十分不给面子,别过头去。楚媪讪讪的笑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总不能一直叫他小宝宝吧。”
秦惜一愣。
先前容恒是打算若是生了儿子便叫容锦,生了女儿便叫容瑾,可现如今两个儿子,她倒不知道要叫什么了,这些天也一直没有给他们取名字,一直都是老大老二这样喊着。
她想了想,“老大叫容锦……这个孩子的名字,等会儿让我哥哥和我表哥取吧。”
两个人就倚在走廊的柱子上说话,已经到了平日中孩子喂奶的时间,所以老二有些闹腾。秦惜进屋看了一眼老大,老大也醒了,挥着小手示意他饿了。楚媪抱着老大跟秦惜一起站在走廊里,她眼力比秦惜好,一眼瞧见楼下的两个奶娘结伴而来,遂抬抬下巴,“两个奶娘好像已经来了。”
秦惜也瞧见了两个奶娘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饿老二一会儿,恐怕要哭闹不止了。两人抱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两个奶娘很快就上来了,两人都垂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来晚了有些害怕。
秦惜也没在意,轻声道,“既然来了就赶紧给孩子喂奶吧,这两个孩子都饿了。”
“是……”
那奶娘声音有些沙哑,似乎伤了嗓子一般,秦惜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却见那奶娘忽然抬起了头,对她眨了眨眼。
秦惜面色一变,一颗心唰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容恒!竟然是容恒!
她死死的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转头对楚媪道,“楚姑娘,你帮我去唤一下我哥哥和表哥吧,刚好有事要跟他们说。”
“好吧。”
楚媪也没有怀疑,缓缓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之后秦惜才“唰”的一下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她愣愣的看着易了容的容恒,未语泪先流。
整整两个多月没有见容恒,此时的容恒容颜十分陌生,可是那一双凤眼如此熟悉,带着鲜红的血丝。她捂着唇呜咽出声。
容恒却比她反应快
比她反应快,快步走到她身边,用力把她箍到了怀中。用力之大,她几乎感觉到腰肢都要被折断,她没有推开他,伸手死死的抱住他。
“容恒、容恒!”
“嗯!”
“容恒……”
“我在。”
“容恒……”
“媳妇,我在。”
秦惜痛哭起来,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多少次从梦中惊醒,唤容恒却没有人应答,如今总算是等到他来了。容恒也紧紧的抱住秦惜,两个多月不见,她比先前离开的时候好像更瘦了一些,腰肢纤细,纤细羸弱,肚子上的“球”已经不见了,容恒一转头,便瞧见床榻上两个襁褓中的婴儿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乌黑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
容恒的心热的厉害,更紧的抱住了秦惜,他还以为她还没有生产,却哪里想到竟然已经生出了两个孩子,她生产的时候该有多痛,他却没有能在她身边陪伴她,更错过了两个孩子的呱呱落地的场景。
容恒的眼眶通红了起来。
他昨天就已经带人来到了楚城,果然如子玉所说,守卫森严,但是他还是想办法进了城,他查探了各家的客栈之后,发现这一家的客栈被士兵守着,立马就猜到媳妇肯定在这个客栈里,他四下打听了一下,更是确认了里头的人正是秦惜。他没有敢轻举妄动,生怕不小心打草惊蛇,所以潜伏了一天,然后就看到两个女子结伴出了客栈。他把人掳了去,才知道她们两个是他孩子的奶娘。而这两个奶娘,也是唯一不需要被士兵们检查的对象。
索性他身边有擅长易容的人,把他易容成了奶娘的模样,他又用缩骨功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了奶娘身材的高矮,这才算是万无一失,成功的进入了客栈。
两人的温馨相拥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嚎啕的大哭打断了,秦惜恍然惊醒,推开容恒擦去眼角的泪痕,她把嗷嗷大哭的老二抱在怀中,跟容恒道,“两个孩子,这个是老二,他应该是饿了。”
容恒有些傻愣愣的呆在那里,看了看秦惜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秦惜,有些紧张起来,“可是……奶娘没有来,怎么办?”
他担心奶娘见到大景的士兵会坏事,自然不敢把她们给带过来,而他身后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鹰羽卫中十分擅长易容的属下。
听到孩子嗷嗷大哭,又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他的老大,他更加紧张了,“怎么办,要不然……我去给他们把奶娘给找来……”
“不行,会被人发现的。”
秦惜想了想,无奈的看了容恒身后的属下一眼,容恒立马了然,挥挥手示意属下出去。
那人出去之后,秦惜就听到“咔擦咔擦”几声响动,她诧异的看向容恒,就瞧见容恒的身子撑破了女子的衣裳,整个人已经恢复成她记忆中的容恒身材。这一举动不只是秦惜惊讶了,就连他怀里的孩子见了都忘了哭,张着嘴眼睛瞪大的看着容恒。
出乎容恒的预料,孩子竟然伸出手让他抱,他有些受宠若惊,慌忙把孩子给抱了起来,索性他之前抱过汐月,所以也不会觉得生疏,温柔的把孩子抱入了怀中。
秦惜这才转过身去,撩起了身上的衣裳,解开了肚兜,先把老大抱在怀里喂奶。她先前没有喂过,孩子吸的她生痛生痛,老大吸了许久都没有吸出奶水,不免有些呆愣。
秦惜心道,幸好不是第一个喂老二,要不然他吸不出来指定又要哭。
老大又吸了一刻钟的功夫,终于吃到了奶水,秦惜满头大汗——疼的!她这段时间表哥给她的药膳在吃,所以平日中也有些涨奶的感觉,只是奶水不多而已,把两个孩子喂了个半饱,就没有奶水了。
她瞧着老二不哭了,这才放下了心。
中间她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是表哥他们来了,秦惜让他们在外面等一会儿,等喂完了孩子之后,她才让两个人进了屋,当然,跟着两个人一起进屋的还有楚媪。
容恒已经躲在了门后,听到几人进屋的动静,他立马眼疾手快的擒住了楚媪,捂住了她的嘴。苏荣景警惕心非常之高,感觉到有人攻击过来,下意识的就要动手。
“哥哥,不要!”
苏荣景硬生生的收回了蕴含内力的一掌,这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容恒。他吃了一惊,再看容恒的打扮,顿时了然于心。
孙远扬自然也看了个清楚明白,那眼神在预料之外,又仿佛在预料之中。
唯独被捂住嘴巴的楚媪怒视着容恒,一直呜呜个不停。
容恒下意识的一掌就要给她毙命,秦惜连忙阻止,“容恒,别杀她!”
“她是楚容的人。”
“她不是坏人,你别杀她。”
容恒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不放心,点了楚媪的穴道,他捂着楚媪的嘴,冷冷的警告她,“你若是不出声我就放开你,否则,我杀了你!”
楚媪感觉到背心传来兵器的冷硬感,心里直骂娘!她无奈,只能点头同意。
容恒这才放开了她。
楚媪得了自由立马怒目而视,“混蛋容恒,我好心救了你老婆,你竟然恩将仇报,卑鄙!小人!”
容恒皱眉看着她,“你认得我?”
楚媪越发的恼怒,“你不认识我了?”
楚容仔仔细细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眉头依旧紧皱,很显然,记忆中并没有这个
并没有这个女子的存在。他这疑惑的模样气的楚媪险些吐血三升,她压低声音骂道,“该死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再仔细想想!”见容恒还是想不起来,她暗中磨牙,提醒道,“妹妹的,八年前你守卫边疆的时候,当时韩子玉把我抓了扔到你床上!”
容恒恍然大悟,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韩子玉为了测试他是不是喜欢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女人扔到了他的帐篷里,当时他发现了之后立马就让人把她给撵出去了。竟然是眼前的女子?!
楚媪见他终于想起来了,怒骂道,“混蛋,我一个大美女哪点配不上你了!你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简直太伤人自尊了,别以为长得帅就了不起!”
这是楚媪的心头之痛,当年她刚刚穿越,竟然穿越到大远的边城,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呢,竟然就被韩子玉给盯上了,然后把她捆起来,换上了一身薄纱长裙,然后就把她扔到了容恒的床上。她对于跟帅哥来个一夜情什么的自然不排斥,可是哪里想到,这个容恒既然如此不解风情,发现了她之后不顾她衣着暴露,直接就让人把她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丢了出去!
丢了出去啊!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想她一个绝世美女,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嫌弃过,当时就把容恒列为最没有风度最冷血冷情的男人!这件事对她来说丢脸至极,她当时就把容恒当成了平生中最大的敌人。
她还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变的更漂亮了让容恒刮目相看,让容恒后悔当初对她的“侮辱”,可没想到,八年之后再次见面,他竟然不认识她了!
不认识她了啊!
这比当年把她五花大绑扔出去更加丢脸!楚媪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还是一样的貌美如花啊,按理说她这样的绝世美女,让人见了一面就应该过目不忘啊!
她把镜子又收回去,愤怒的瞪着容恒,“现在你想起来我了没!”
“原来是你!”
楚媪心下一喜,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哼一声,“没错,就是本姑娘!”傲然的挺了挺胸,双手叉腰道,“怎么样?本姑娘比八年前更妩媚多情了吧,后悔当年把本姑娘扔出去了没有!哼哼哼,本姑娘可告诉你,你老婆身体里的蛊虫可是我想办法给引出来的,你现在算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姐姐等着你还呢。”
容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楚媪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从怀里掏出她的蛊王,瞪着容恒道,“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想着杀人灭口别怪本姑娘跟你不客气啊,我这里是我们族里的蛊王,你敢对我动手,我就让我的蛊王爬到你身体里,吃光你的五脏六腑!”
容恒的眉头皱了皱,低斥道,“疯婆子!”
楚媪瞬间炸毛,“你才是疯婆子,你全家都是疯婆子!”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秦惜拦住楚媪要去抓容恒的脸,她算是听出来了,估计这楚媪被容恒伤过自尊,所以才会对他这样记恨,不过相处的这几天她觉得楚媪并不是坏人,所以伸手阻拦了两人。“容恒,你带了多少人来?楼下的士兵们不少,硬碰硬的话楚容那边随时都会调遣兵马过来,这样咱们肯定逃不掉的。”
容恒点点头,“别担心,这次我肯定带你们离开这里。”容恒转头对苏荣景点点头,这才看向孙远扬,“表哥手里还有没有什么药粉?蒙汗药之类的?”
“有。”孙远扬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许多药粉来,“今天我会想办法把这药粉下在客栈的饭食中。”
秦惜心下一松,能不惊动楚容就不惊动楚容,这样再好不过了。不过……“楚容也不是蠢的,他肯定知道表哥身上带了不少的药粉,厨房那里也肯定守卫森严,要想下药恐怕不是容易事。”
“嗯哼,对你们来说不容易,但是对本姑娘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楚媪的身上。
楚媪撇撇嘴,挑衅的看向容恒,“不过呢,要想我帮你们的忙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要去厨房下药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楚媪的身份不同,她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还口口声声说是她给媳妇解了蛊毒,身份定然不简单,还有能进入这客栈里居住而不被驱逐,很显然是楚容的人,如果她愿意帮忙,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条件嘛,很简单。你必须跟我道歉!”楚媪指着容恒,冷哼道,“必须承认当初是你瞎了眼了才没有看上我!”
一屋子人无语凝噎。
秦惜的嘴角也有些抽搐,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竟然能记仇记八年之久。
容恒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喂,你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我可不会帮你们,哼,反正皇上他对我还挺不错的,我干嘛要得罪他去帮你们,简直就是得不偿失嘛。让皇上知道了恐怕还要怪罪我……”
“我同意!”容恒艰难的,一字一句的道,“当初……是我瞎了眼没看上你!”
楚媪瞬间满足了,深邃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笑意,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许多,她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本姑娘就说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怎么会有看不上本姑娘的人嘛,果然是你瞎了眼。”她小跑到孙远扬的身边,从他的手中夺
他的手中夺过了药粉,郑重的道,“这不是什么毒药吧?”
“不是毒药,是烈性迷药。”
这还差不多。
楚容对她不错,她当然不可能为了帮容恒他们就毒害那么多的人,这一点她还是做不出来的。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把装着蛊虫的瓶子拿出来,把蛊虫倒在了药粉上,蛊虫趴在上头却没有吃,她这才放了心。
她这蛊王有辨别毒药的能力,或者说喜欢吃一些毒药,既然不吃,那就不是毒。
她把药粉收起来,转头问秦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那就今天晚上好了,反正皇上他这几天不在,刚刚好!既然决定要走了,那你们就小心点吧,虽然客栈这里我能帮你们,但是到了城门口我可就帮不了了,你们还是想法子在城门关闭之前快点离开吧,要不然被皇上弄个瓮中捉鳖,那就不太好看了。”
楚媪出了门,容恒却有些惊疑不定,派了个人跟在她的身后,“她能信吗?”
秦惜的直觉是,“能!容恒,虽然没有什么原因,但是我直觉以为她可以相信。”
她话一出,苏荣景孙远扬和容恒都不言语了,她和楚媪相处的时间最长,而且她的直觉很准,反正楚媪有人看着,应该也不至于现在去跟楚容告状。
这样一想,几人稍稍放下了心。
当天晚上,众人就开始行动起来,秦惜已经收拾妥当,两个孩子她没敢抱着,一个交给了哥哥,一个交给了容恒。两人武功都十分高强,他们两个抱着孩子安全上也能得到保证一些。
楚城戌时关闭城门,而晚饭都是在酉时用的,楚媪在不到酉时的时候就进了厨房,这里的人对她是一点的防备心都没有,楚媪很快就把事情给办好了,然后上来跟秦惜说了一声。
秦惜等人都在她的房间里安静的等待着,没过多时,楼下起初还有将士们说话的声音,到酉时多的时候就彻底没了动静。
容恒抱着孩子出门看了一眼,就瞧见楼下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他对苏荣景等人招招手,“快走!”
众人立马就往外走。
容恒为了减小目标,来的时候让鹰羽卫的人都在城外候着,所以他们带来的人其实并不多,所以必须要在没有人发现之前快速离开这里。
楚媪站在原地却没有动。
秦惜回头便对她招手,“走啊,一起离开这里。”
“不行,我到底是大景的人,不能离开的,你们走吧。”
秦惜脚步一顿,“不行,万一楚容把账都算到你身上怎么办?”
“放心吧,他对我一向还比较宽容的,而且我放了你也算是成全了你和容恒。我其实能看出来的,楚容他又想把你给放了,又想困着你不让你离开,我放了你们,刚好他也不用纠结了。你们快走吧,他不会把我如何的。”
秦惜愣愣的看着她,她咬着唇,好半晌才对她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楚媪含笑点点头。
几个人立马下了楼,楼下看守的士兵们果然全都陷入了昏迷,有两个孩子,大家谁都不敢骑马,只能施展轻功快速的离开这里。夜色的笼罩下,几人身形如电,倒也离开的很快。苏荣景和容恒一人抱了一个孩子,秦惜和孙远扬则是被容恒带进来的鹰羽卫揽着极速前进。
他们所在的客栈距离城门并不远,城门看守严密,几人对视一眼。
秦惜看着森严的守卫,心下惴惴,“怎么办?”
几人藏在大树之后,商量对策,容恒道,“眼下只有硬闯了。”他从怀中掏出召集鹰羽卫用的烟花,对这几人道,“这焰火放出去之后城外的鹰羽卫就会出动。当然,楚容也会看到这焰火,不过他在边关,距离这里到底是还有些距离,应当不会很快赶过来,而这中间的时间,就是咱们需要争取的。”
“明白!”
秦惜有些紧张,死死的捏住表哥给她的药包。她透着黑暗往城门口看去,城门上点着火把,可是大开的城门深处竟然一片漆黑,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就等着他们入虎口。
她忽然有些不安。
可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虽然楚容承诺了会放她离开,可是她觉得这事情并不靠谱。
容恒很快就点燃了焰火,红色的焰火飞上天际,“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守城的人立马就被惊动了,还是有人快速的往城门聚拢。
见此,容恒快速的抱住襁褓中的孩子,“唰”的一下冲了出去,苏荣景等人立马就跟了上去。城门的守卫非常的多,但是城外的鹰羽卫也开始出动了,容恒一招一式全都是杀招,他的武功高强,内力高深,一掌拍出去便把城门口的几个士兵们拍飞了出去。趁此机会,几人快速的离开了城门。
“来人!来人,有人硬闯城门,快去通知皇上,快!”
“拦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
士兵们围堵了上来,士兵们不多,大约就二十人左右的样子,容恒一马当先,跟方才一样,“砰砰砰”的几掌拍出去,开出了一条路,回头厉声道,“快走!”
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涌上来。
苏荣景等人快速的顺着开出来的道路飞快的往前奔,只要离开了城门进入了落日山,那么就算是安全了。
秦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