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别院,竹林密密绕着前庭后院。
一阵冷风吹过,在这寒冬之中依旧招展的一片勃勃竹叶压了压脑袋,带出沙沙的低沉鸣响。
说是别院,其实便是软禁皇室子弟的地方,看守森严。
子莫向别院的守卫出示了高湛给的腰牌,才得以顺利进得其中探望孝琬。
“兰陵殿下,河间王便在里面了,请自便。鹿湘院有规矩,来客探访请在天暗之前便离开,请殿下不要让小的们为难。”一个侍卫将子莫带到了一处厢房外,在子莫进去前交待道。
“多谢,有牢大人了。”子莫点头,目送那守卫走开了些。他手里还有个膳食盒子挎着,敲了敲房门,叫了声三哥。
里面没有什么响动,子莫等了会,往里推了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便自己进去了。
鹿湘院上下都是皇室规格富丽堂皇的摆设装潢,可除了关押囚犯便是用来供奉些祠堂灵位,于是再好的桌椅陈设都透着些荒凉萧索的味道。这儿关过不少犯事的皇亲国戚,终日郁郁寡欢,于是那红木的茶几案台都落上了厚重的灰尘,房中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欣赏那精工细雕的摆设,满目荒凉,便是雁过悲鸣。
子莫在房中探着脑袋找了找,终于在那圆形的窗棂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三哥!”喜悦不已,三哥着一身青色袍子,长身玉立,虽然背影透着孤寂落寞可这样到底比在狱中所见要好得多。
高孝琬似乎正面朝窗外,看着一片爽朗的天空正在出神,猛地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一惊,转身便看到喜出望外的长恭出现在他的面前。
。。。。。。高孝琬一喜,嘴角的笑都没绽开,当目光一旦停留在子莫身上的那套奢华的艳紫衣袍之上,脸上表情僵了僵,相见的喜悦便渐渐散去了。如同潮水,退却后露出来的便是更加萧索的失落。
“三哥,我从家里带了好些吃的给你,快过来吃啊!”子莫朝他摆摆手,笑着说道。知晓昨日狱中的冲突便好像抹不掉的伤疤已经横亘在他们兄弟之间,但是三哥能出天牢可不是天大的喜事,所以什么都别管先痛饮一番祝贺祝贺才对得起这时光。
高孝琬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看着子莫手中的酒壶轻轻一笑,便慢慢走到案台边坐了下来。
子莫给三哥和自己都斟上了酒,朝三哥敬了一杯,仰头便痛快先干为敬。
高孝琬想到这长恭其实酒量甚差,可回回喝酒便笑得如此明朗好像千杯不醉的秉性便是多少年了依然如旧。
云淡风轻,不过是隔了一日,昨天他们还在天牢之中,今日便能把酒对饮,世事无常,高孝琬的目光顺着子莫垂落的发丝凝聚在那出自皇宫御用绣品的紫色衣袍缎面之上。
究竟是谁变了?
是他还是长恭?
看着那倾国之色的尊贵王爷朝他笑得明眸善睐,高孝琬回以微微一笑,可心却是凉的。随之那笑失了以往的温暖明朗,勾出的形状是苦涩彷徨,眼底,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孤单失望。。。。。。
子莫递给三哥的酒三哥没有接过,只是端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看着他。似乎他们是陌生的,看得子莫心里发虚。
“对,对,三哥现在不该喝酒,多吃菜吧,多吃点菜好。。。。。。”微微犹豫,便想收回擒着酒盏的手。
迅雷不及掩耳,孝琬猛地拉住那只往回缩的手臂,子莫吃惊得看向三哥,看到三哥面无表情慢慢从他手中取过那杯酒后仰头饮尽。
在狱中一月,高孝琬瘦削了很多,昨日蓬头垢面还未瞧个仔细,如今看三哥脸颊瘦削凹陷,擒着子莫手腕的手指更是骨节分明,如同森森白骨一般没有血色。
孝琬的手如同要嵌入他的手臂里,紧紧抓着没有一丝松懈。子莫忍着疼,用自己的另一只手缓缓覆在孝琬的手上,说道:“三哥,你出来就好,要打要骂我全凭你。”
高孝琬一怔,猛地甩开了两人交握的手,犹如坐了针毡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看着这高长恭,竟不知道是该狠狠骂他一顿还是该跪下来磕头谢恩,挥着宽大的袖子,苦笑着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四弟高长恭。
“长恭,你还是不是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高长恭?啊?!”千言万语,高孝琬只余苦笑溢出嘴角,眼圈通红,那表情,比狠狠打他一顿还让子莫伤心。痛不欲生,三哥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种万念俱灰的绝望。背弃,高孝琬很是明白,他能活着出了天牢,其实就是长恭对于自己,对于高府,对那个洁身自好一身倨傲的曾经的高长恭的背弃。
一夜之间,高湛便转了念头了。他这条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要靠着出卖弟弟才能苟活下去!肮脏,羞辱,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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