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瑀到底没忍住转过头来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便见到她毫无顾忌的坐在冰凉的地上,华丽的裙摆铺了一地,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她小巧的下巴,以及煽动着的长长的睫毛,肤白如玉,滑如凝脂。
他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顾倾城继续说道,“活着,其实就是最大的资本,虽说如今我治不好你的腿,可是你的人生还这么长,还有无限的可能,不是吗?”
宋承瑀闻言,回过神来,露出嘲讽的笑容,“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说得轻巧。”
却见胡倾城忽然低下头来他看,黝黑的眼眸,仿佛像是要将人吞入其中,“如果我说我曾经历过的,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惨烈数倍,你信吗?”
宋承瑀其实想说不信,可是被她这样注视着,这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你的亲人,如果你有什么意外,让他们怎么接受。你知道吗,当初你生命濒危,谢锦曦哭得肝肠寸断,放下身段来求我救你。这些年来,她为了你牺牲了多少,而你又回报过她什么?”
别看这些是在现代社会被人说烂了的心灵鸡汤,放到极端注重忠孝礼义古代,却是威力巨大。顾倾城一番话说下来,宋承瑀虽然表情依旧嘲讽,眼神却是松动了,这证明他听进去了这些话。
顾倾城伸手向他的脸侧,将他散落的发丝撩到而后,“你的伤口几经折腾,耽搁了恢复的时间,想要大致养好,怎么也得到入夏时节了,也就是说,你起码还得在我这儿待个小半年的时间,一直这么躺着你也会觉得闷,对吧?所以,赶快好起来吧,最重要的是要能提笔写字,我自己写了几年的对联都有些厌倦了,今年的可就交给你了,作为回报,我会送你一件实用的礼物。”
宋承瑀还没能从方才那一番话里回过神来,听得顾倾城说这些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顾倾城又重复了一遍,神态语气都极其自然,“我说你要赶紧好起来,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帮我把对联写出来。”
“我似乎没有答应过要写对联吧?”宋承瑀不解。
就见顾倾城淡淡看他一眼,“我当初只答应了谢锦曦救你的命,可是你这一个月以来,不仅不配合还一个劲的折腾,平白给我增加了很多工作量,你觉得这能轻易的揭过去吗?”
其实宋承瑀觉得能,但问题是顾倾城明显不这么觉得,她那淡然之中又夹杂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就出直接在脸上写‘不能’两个字了。
宋承瑀只得点头应下,心中却并没有因此不快,更多的则是无奈与感激。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作为顾淑妃还是宋倾晚,顾倾城从来都不缺任何东西,之所以不讲理的这般要求他,也不过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罢了。
不过虽然应下了此事,宋承瑀却并不认为他真的能做到,因为时间太过紧迫,而他的伤势又太过严重,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恢复到能够自由提笔书写的程度,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自此之后,他倒是没再乱折腾,且十分的配合治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顾倾城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说过的话想做的事,便是想尽办法也要达成。
所以宋承瑀的身体在年三十的前一天,不多不少的,刚好恢复到了可以提笔写字的程度,真的是多一分显浪费少一分则不足。
——
冬日里难得晴好的日子。
西厢的书房里,顾倾城让柳红在案桌上铺好宣纸磨好墨汁,又将狼毫笔吸满了墨,而后递到了宋承瑀手里。
他简直惊讶得无以复加。
“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来,写吧。”
雪后初晴,阳光从天际洒下,照在露水未干的梅花花瓣上,从窗口看去,仿佛一副画卷,美不胜收。顾倾城就躺在安放于窗边的美人榻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青丝如墨,雪肤红唇,比起那窗外的梅花,还要娇艳美丽三分,直教人挪不开眼。
宋承瑀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她身上。
又是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她依旧保持着初见时的模样,除了岁月所沉淀下来的气质,其余分毫未变,娇艳美丽如芳邻女子,任谁也想不到,她其实与他的母亲年龄相仿。
不仅是拥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便是时光也如此的眷顾她,匆匆而逝,却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你在想什么?”她说着话,从美人榻上起身,一步步走过来。
这一瞬间,宋承瑀仿佛看到了她的身后,百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