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坐回去又显得太突兀,一时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那弱不禁风的女子终于开了口。
“二夫人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在主座上那弱女子的注视下,李四儿只得又缓缓坐了回去,暗自庆幸椅子并没有如她所料那般被“妖术”毁坏,这才尴尬地说道:“有贵客临门,奴家特来请安!”
“请安?”
钱多多笑了笑,瞥了岳兴阿一眼。看得他莫名心头一跳,直觉的这一眼带了几分嘲讽。
李四儿解释道:“贵客可能不知,如今老爷不在府里,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的事务皆由奴家操持。还未请教贵客如何称呼?”
钱多多不答反问道:“哦?贵府事务皆有二夫人打理吗?那真是辛苦二夫人了,一介女流要打理着偌大的王府也是件苦差事。”
“是啊是啊……呃……”李四儿一愣。
钱多多笑容不减,继续说道:“听闻嫡福晋在世时,曾无意中破坏了二夫人与爵爷的一段好姻缘,不过,幸好爵爷对二夫人情深意重,后来还是强硬地将二夫人娶进门。”
李四儿色变。
岳兴阿豁然起身,满面怒容,却在钱多多淡淡的一扫之下,又坐了回去。
“又听闻,自二夫人过门后,嫡福晋日渐憔悴双目无神脸色青黄,瘦骨伶仃,穿的是粗布衣衫,连府里三等仆妇都比她穿得整齐,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
李四儿再度色变,这事是府里极为隐秘之事,眼前的女子从何处得知?
岳兴阿已然浑身颤抖,双拳紧握,显然是想到其母当年的惨状,和自己的无能,正极力隐忍。
钱多多又道:“堂堂一等公爵的正妻,却在府中遭受这样非人的待遇,自己的丈夫视若无睹,亲生儿子许久不来问安。试想一下,佟老爵爷若得知嫡福晋在府里竟受到这种待遇,又岂会坐视不理?老爵爷是何许人物?先帝生母乃是其妹,他既是先帝的舅舅又是先帝的岳父,地位无比尊崇。三次跟从先帝亲政噶尔丹,战功赫赫。凭着佟老公爵的智谋和手段,妾室专宠?哼!”
一声冷哼,房内的李四儿打了个冷颤。佟老公爵若非是被瞒着的,只怕十个李四儿早早就被整得连怎么死也不知道。
岳兴阿却如迷糊灌顶般恍然大悟过来,原来他的生母竟遭受了这般的待遇!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一等公爵府的嫡子,竟然因为不喜欢和这“二娘”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以至于害得自己的生母,哭救无门绝望而死啊!
巨大的懊悔席卷而来,这位素来只懂风花雪月的大少爷,此时此刻只恨不能揍以死谢罪。
“额娘!额娘!孩儿糊涂!孩儿真是糊涂啊!”岳兴阿冲到了窗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呼声声。
李四儿冷冷瞥了一眼,便调转开视线不再多看一眼。钱多多一直在留心李四儿,她的神情自然尽数落入眼中。
呵呵,有意思。
宠妾灭妻……
这不过是一个揭发隆科多罪证的导火索。早在坤宁宫那位和她单独谈话时,她便想好了这一计策,只不过原本打算让别人来做的事,因为雍正帝的介入,现在只能由她亲自来主导这一场死亡之火。
故而,白日里那一把火,与其说是一个下马威的震慑,不如说她早就设下的一个圈套,只等这位沉不住气的小妾来跳。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也好,早点解决了这件事,她也好早日脱身。
“我记得二夫人也有一子吧?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居然给忘了,只记得在府里子嗣中行二,对吧?啧啧,按照爵爷这么宠爱二夫人的苗头来看,这嫡福晋的位置只怕早晚也是囊中之物!照这么算来,那将来二公子成年后,很可能就是府里的嫡长子!这可怎么办呢?府里总不能有两位嫡长子吧?”
“你……胡言乱语!”李四儿声音颤抖。
岳兴阿的哭声突然停止了,从他跪在地上的脊背,能明显看出,钱多多这番话带给他的震撼。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钱多多继续道:“正所谓母凭子贵,可还有一种说法,叫子凭母贵。可怜嫡福晋命薄,既不能让自己的嫡子‘子凭母贵’,还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一个没有亲娘的孩子,势单力孤,不说前途,有可能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这一等公爵府,依我看早晚要拱手让人。”
听到这里,李四儿忽然平静下来,冷笑道:“姐姐是身体不适最后病死的,关于这一点,府里总管和多名仆妇皆可作证,岂容你信口开河造谣生事?”
“是吗?或许吧!”钱多多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