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房内整理桌椅擦洗扫地的姜问心无意间推开窗,正瞧见这一幕。
后院之中,那发型怪异的男子,莫非是丁姑娘的夫君?
感觉到他人探视的目光,离泓松开手,转头回看。
窗口站着的少年看清他的面目后慌忙闪躲避开,撞碎了一旁摆放的近一人高的大瓷瓶。
“寸心?”离泓轻轻念着。
丁若羽如梦初醒,抓住他的手晃了晃,疑道:“你认识他?还是……你拥有浮舟的记忆?”
离泓看着她这一夏被晒得不那么白皙的皮肤,拉她去了廊下背阴处。
“当年幽冥殿中重逢,她砍了我一只手。利用那只手,施邪咒变成了我的模样后才走出魔域,想瞒天过海。”离泓倚着一根柱子,再提起这些时,眼里竟平静得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她离开前,我已经有意识了,一部分附着在那只手上,最后与她的精神力融合。虽不能主导那具躯体,但她一切的所作所为,都会如亲身经历一般。”
听着这些往事,丁若羽脸上一红,低下头道:“我到现在都不敢信,自己会是她的转世。”
天马行空、胆大果决、无所畏惧、对谁都狠……那样的浮舟,同她的差距大概有从地底魔域到天界云端那么远。
“那是因为你没有遭受过她遇到的那些磨难和考验。”离泓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他遇到她时,她就已经是那个震慑三界的杀戮之神了。他多希望早点遇见她,在她决心抛弃自我投身战场一心赴死之前。
再瞧向丁若羽……还好,眼前的她年少且纯净,像初绽的花、清晨的云,并非那浑身被血浸透了的恶鬼。
“我也想经历点什么,不想像现在这么软弱无能。”丁若羽小声嘀咕道,绞着手指趴在了石头栏杆上,脑后留下一把未全部梳到髻上的乌黑发丝,长及腰际,在白衣上缓缓滑下,柔软如缎。
“现在,很好。”离泓伸手,恶劣地扯住了那把头发,用力一拽,痛得她龇牙咧嘴。
丁若羽暴跳如雷,狠狠向他脚上踩去,却被他身形极快地避开了。
她揉着自己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发髻,暗自感叹还是之前的浮舟好,比他好一万倍!
她突然又呆住了。浮舟……不就是自己么?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
离泓见她不蹦哒了,转到她身后,拆下发簪和珠花,重新帮她绾发。
很快就又变得整整齐齐了,丁若羽一摸,不同于先前的少女发式,而是妇人头。
和浮舟以前给自己梳的样式别无二致。
她若有所思道:“难道这就是‘占有欲’?”
后方离泓一僵,拍了拍她脑袋。
“你怎么那么喜欢打人?”丁若羽又被惹毛了。
“你也可以打我,只要能打得到。”离泓靠在柱子旁,那瞧不起对方的眼神着实伤人。
丁若羽觉得再这么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强忍火气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傲然道:“幼稚!”
“那个寸心要怎么同他解释?”离泓不故意气她了,站直身躯正色道。
白衣少女转了转眼珠道:“你是李韫,而他认识的是上任巫皇……就说是巧合。”
“你去说。”离泓推了推她肩膀。
丁若羽呆呆地道:“为何是我?”
“因为我不愿意与不熟之人交流。”离泓面无表情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一无是处,还是浮舟好!
丁若羽愤愤地想着,转身疾冲向对面的楼子。
走廊上,姜问心正在被老板娘采卉指着鼻子数落,不知已训斥了多久。
里间客房,丫鬟清扫出的碎瓷片堆在地上,解释了这件事。
她大步上前,取出一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抛给采卉,拉着姜问心袖角就向通往后院的小道走去。
“你看到了吧。”她突然松了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姜问心想了想,猜到她所言为何,“嗯”了一声。
“他是李韫。”丁若羽背对着他道,“可他偏偏和巫皇长得太过相似,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不得告诉越海田等其他死士营的人。”
姜问心向他们先前所在的走廊看去,离泓仍靠着根柱子吊儿郎当地立着,看面相不过十八九岁,一头还没到肩膀的黑发自中间分开别在耳后,亦远远地望着他们二人。
年纪对不上,气质更是差了个南辕北辙……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位高高在上的巫皇形象,确实有很多地方不同,终于应下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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