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捕头离开不足一盏茶,小虎便领着石公子从大堂一侧走了出来。两人见了我,神色如太极图一般阴阳立现。小虎满面欣喜飞奔而来,似要说些什么,考虑间却被疾行其后的石公子抢了先机。
他微微皱眉,丝毫不露喜色:“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为了救你。白兄,这回可得好好感谢杜姑娘。”小虎代替我作了回答。
“我又没拜托她。清者自清,不需她插手,官府迟早可以查明真相。”
“这牢里的日子可不好受。怎么说也是她令你早早离开,即使不道谢,语气也不必这么……”
“倒是你,怎么了?区区半日,就对她袒护至此?”
“白兄,我可是有一说一。今日杜姑娘不仅为你四处奔走、出钱出力,还亲自去看了尸体。一个姑娘家为你做到那种地步,就换不来一点好脸色?”
“她要看好脸色只管用钱收买便是,唯独我不受这一套。”
“真是顽固不化。今日与杜姑娘虽短短相处,却能觉得她并非你口中的那种富家千金。白兄,你成见太深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伪装与手段,你何曾见过?”
“我只见她故意装作蛮横,迫使燕捕头准许我们自行调查此案,说来都是为了还你清白。”
“没错,是为了我。她为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你可知香兰……”石公子几乎冲口而出,幸而中途收住声。
我不知他为何不愿说出自己的猜测,先前分明如此肯定,甚至当街拦车质问,却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人。见他目光从我脸上扫过,或许那顾虑中,有半分是为了我。
“小兰怎么了?啊,说起小兰,白兄可觉得……”小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转为耳语。
我在一旁见两人为了我争执得越发激烈,正烦恼如何劝阻,还未开口却已变了事态。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等待告辞的机会。
石公子听着小虎所言,突现惊讶之色,而后分不出是否定小虎还是告诫自己:“不,绝无此事,她二人怎可相提并论?小虎,都是过于思念所致,那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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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自己的寝室,我坐在桌旁饮了一口茶,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
这一日惊心动魄,小巷被袭、落入贼手;这一日冷暖交杂,伤于其言、感于其行;这一日心有余悸,作为大胆、话语傲慢;这一日深陷云雾,衙前邂逅、命案寻凶……
虽然没得到他只言片语的感谢,却觉得只要安好便已足够。
依稀觉得画师问起黑衣人的特征时,石公子曾说出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或许当时的我正沉浸在回忆的恐惧中,只一味诉说,却言不入耳、视而不见。
随意翻开手边的《洗冤外传》,不禁目瞪口呆,原先除了扉页全为空白纸张,如今前几页已被写满,还是工整的楷体。认真阅读内容,更令我瞠目结舌,今日涉案种种,关键之处事无巨细,皆记录纸上。仿佛一言一行都有人监视,甚至连我的想法也被窥探。
文章叙述至石公子嫌疑洗脱,戛然而止,真凶的去向丝毫没有提及。细看之下,发现最后一句末尾有两个极小的字,“蝴蝶”。令我突然想起了石公子的话,“黑衣人右肩的下方有一红色印记,轮廓酷似蝴蝶,可能是胎记”。这,便是追捕凶手的唯一线索。
原来书上的文字并非笔墨可写,而会自动显现。所述内容皆为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不遗漏一句,也不加多一分。倘若想一览案件始末,必须自己亲身经历全部。
文字究竟于何时出现,我还未有明确答案。是牵涉案中之时,还是目睹冤情之刻?然而我受石公子相救,目睹其含冤遭捕,其后所见书页并没出现任何异样,依旧白纸一扎。那么,触发此书的契机一定是——接触尸体!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何石姑娘一案无法现于书中,她的尸体从未得见。而我中毒一事亦然,既无死者,在《洗冤外传》中便不以为案。
得到这本书之后,屡屡出现奇特的想法,我才能够在短时间内顺利查明真相。说来此次为石公子洗脱嫌疑,《洗冤外传》功不可没。有此奇书,我便可帮助含冤入狱之人,还其清白;使得无辜枉死之魂,得以安息。
今晚,爹并没回府。他托人捎来口信,说是去临县商谈生意,当日来回本就不便,加之故友相见,打算多逗留两日。因此,府内十分安静,无人再提我大闹账房之事。二娘没了靠山,与我偶然在庭院撞见时,只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却没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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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清醒,几近正午,昨夜入睡无事扰乱思绪,今日也没与谁相约外出。三日以来,令人恐惧、烦恼之事接踵而至,终于有了**的机会。
听见屋里的动静,小桃端着盛满水的面盆走了进来:“小姐,您起了。让小桃为您梳洗吧。”
我点头应允。洗漱毕,坐于铜镜前,打开梳妆匣挑选饰物和妆品。傅粉、描眉,之后是涂抹唇脂,然而今日最想用的石榴红,却偏偏没有。
“小桃,这唇脂可有其他色彩?”
“小姐想要什么颜色?”小桃一边问一边走向衣橱,从底部拿出一个面盆大小的包裹,“小姐的梳妆匣内放的都是常用物品,其余全在这里。”
我摊开包裹,其中数量较之梳妆匣内,更令人眼花缭乱。随意拨弄、翻拣,偶有一支与别不同的发簪入眼。这是……男子的发簪。为什么会有这个?
拿起发簪,注视片刻,毫无印象。于是转而询问小桃,却见她盯着发簪,表情很是慌张。
“小桃,这是何处来的?”
“这……小桃从未见过。”
“又想隐瞒我吗,你的话是真是假,我可一清二楚。”
“老爷他……”
又是爹的吩咐,难道与我中毒之事有关?灏哥哥那日在故居中提醒过我,为了阻止我追查真相,爹会把一切相关的物品毁去。这发簪,会不会是一时大意,被遗留的唯一线索?
“你是我的丫鬟,我让你说就只管说。爹那里我自有应对,不必理会。”
“这个发簪其实……其实是小姐的。”
“我的?我为何要用男子的发簪?”明明其他宝石、镂金的发簪,每一支都不逊于它。
“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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